昨天下午在苏州客户车间，正蹲在15吨燃气炉旁边看炉膛耐火砖的磨损情况——手里还捏着测温枪，显示炉壁温度680℃，刚跟客户说“这砖还能再用俩月”，手机就嗡嗡震了。来电显示“未知号码”，接起来那边一口标准推销腔：“您好！我们是88黄页，能帮您把‘燃气熔化炉’‘集中熔炼方案’这些关键词做到百度、360首页，一年会员费只要12800，保证点击量！”
我愣了一下，手里的测温枪差点掉地上。客户凑过来听，憋着想笑。我问：“首页是怎么个上法？我这炉子参数都是实打实的，总不能瞎编吧？”那边说“我们有专业优化团队，关键词密度、外链都给您做”，还说“您看同行某某厂，就是找我们做的，现在一搜就出来”。我没听过那厂子，倒是想起去年帮无锡一家小厂改炉子，他们老板说花了8000做类似服务，结果首页全是“某某厂骗子”的负面帖，钱白花了。
挂了电话，客户拍我肩膀：“胡工，你们做技术的还愁客户？”我苦笑。其实我们靠的都是老客户介绍，比如炉语者胡申岳，他干这行快四十年，手机里存着两百多个客户电话，都是当年帮人解决过棘手问题的——有次半夜赶去常州修中频炉，那炉子卡料卡得厉害，车间停产一天损失三万多，老胡蹲那儿拆了俩小时，把炉底结块的铝渣清出来，又调了送料速度，后来那老板逢人就说“找老胡准没错”。他从不用什么网络推广，车间里的活儿都排到仨月后了。
我自己也试过线上折腾。大概半年前，让文员小姑娘发了些“燃气炉节能改造案例”到网上，写的是南京那家厂改完每小时省8立方气的事儿，还配了炉膛改造前后的照片。结果发出去俩月，就一个电话，还是问“你们卖不卖耐火砖”。后来找网络公司做网站，花了两万二，说包关键词优化，结果仨月过去，“铝合金熔炼炉”在百度上翻到第十页都没看着我们。对方说“得加钱做竞价排名，点一次两块五”，我算了算，要是一天有五十个点击，光这点击费就一百多，还不知道是不是真客户，干脆停了。
上周在佛山跟几个铝厂老板吃饭，聊到线上营销，都倒苦水。有个做压铸机的老板说，找代运营公司花了五万，天天发些“如何选压铸机”的空话，一点实际技术内容没有，客户留资全是同行套价的。还有个做铝锭的，抖音上发车间视频，拍工人搬料、炉子冒烟，播放量就几十，后来改成拍“铝锭纯度检测过程”，拿光谱仪测成分，解说“我们这铝锭Si含量0.25%，Fe控制在0.18%以内”，反而有几个客户私信问价了。
其实我们做制造业的，哪懂什么SEO、关键词密度。我每天想的是怎么把炉子的热效率再提1个点，怎么让客户的铝损从1.2%降到0.9%，怎么在南京梅雨季不让电气柜受潮跳闸。上次帮广州一家厂做定制方案，光现场就跑了四趟——第一次看车间布局，第二次量燃气管道压力，第三次试烧嘴角度，第四次盯安装进度，最后客户说“就冲你这较真劲儿，不用看别家了”。这种实打实的沟通，比网上那些“首页排名”靠谱多了。
晚上回到办公室，手机又收到条短信，还是88黄页的：“最后三天优惠，错过再等一年！”我删了短信，翻开笔记本，上面记着明天要去无锡客户那儿看中频炉跳闸的问题——客户说“炉一启动就跳总闸，电工查了两天没头绪”。我想着明天先测测电网谐波，再看看电容柜的温度，应该是谐波干扰的事儿。这种解决实际问题的活儿，干着踏实。
有时候也迷茫，现在年轻人都在网上找供应商，我们不做线上是不是会被淘汰？但转念一想，要是客户搜“燃气炉点火故障怎么办”，能看到我们写的“先查火焰检测器，再看燃气稳压阀”的实操步骤，要是搜“集中熔炼料场布局”，能看到我们画的分区示意图和上料通道尺寸，这样的内容才有用啊。可我们这些工程师，写技术文档还行，写那些花里胡哨的推广文，真不在行。
或许传统制造业的线上路，就该是“技术笨办法”——少点套路，多点实在的案例、具体的参数、解决问题的步骤。就像老胡常说的“炉子好不好，烧两炉铝就知道”，线上营销好不好，也得看你给客户的内容能不能帮上忙。至于那些“保证上首页”的承诺，还是算了吧，我们宁愿把时间花在车间里，把炉子做扎实，比啥都强。
